我的哥哥

　我盯着熟睡中的顾淮，从他的眉头到嘴唇，小心翼翼地靠近，二人的呼吸声在有限的空间里交织，此刻，我在黑暗中片刻地占有了这个男人。

　　我曾无数次的在心头默念他的名字，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断地呐喊着。

　　脑海中是两个人从小到大的回忆，我的手下是他灼热的身躯，顾淮便是我整个人的妄想。

　　第一次见到顾淮的时候，他便是站在那儿不说话，也足够吸引我所有的目光。

　　清冷又高贵。

　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儿。

　　顾淮从小便是众人疼爱的孩子，在他看来，我和母亲是导致他家庭关系破裂的始作俑者，我能从他那双淡淡的眼眸中读出厌恶的情绪。

　　可惜，我十分的喜欢这个新哥哥，特别是他的皮囊。

　　为了我妈在顾家的日子能够好受一点，我讨好他、迁就他，终日跟在顾淮的身后，当他的跟班，我喜欢这样优秀的哥哥，并且幻想着有一天他能够接纳我、承认我。

　　哪怕他看向我的时候眉头总会轻轻地皱起，可我依旧想要站在他身边，成为他最亲密的妹妹。

　　在外人的眼里，我跟顾淮就是模范兄妹。

　　可谁又知道，名义上的哥哥，在夜晚会潜进我的房间，会直勾勾地盯着我，会伸出手捏住我的下颚侵占我，再带我共同滚进伦理的深渊。

　　“明予，这是你欠我的。”

　　他低着头用力在我的唇上咬了一口，狠狠地逼迫着我。

　　可我盯着他类似温柔的表情，控制不住地满足他所有要求。

　　从我18岁那天起，我跟顾淮的关系就变质了，他不再是我的哥哥。

　　他是顾淮，是我的顾淮。

　　在外人面前，顾淮是我的哥哥，可一旦回到我的房间，他就撕开了面具。

　　昏黄的灯光在他的头顶，我侧过头，他真实而冰凉的亲吻落在我的侧脸。

　　他告诉我他嫉妒，他宽厚略带有薄茧的手抚摸着我柔顺的黑发，并且咄咄逼人地问我：“宝，今天回来时送你回家的那个男生是谁？”

　　我身边的异性朋友并不多，可每出现一个，顾淮的喜怒哀乐便统统都呈现在他的脸上。

　　他曾不止一次展现过他的占有欲，冒着被人认出的风险紧紧地拥着我出现在我的学校里，向我的同学彰显他对我的所有权。

　　也在某个深夜，发现背包里的情书，在我的面前恶狠狠地撕成碎片。

　　他告诉我他见不得我周围出现除了他之外的其他异性。

　　我顺从地搂住他的腰身，可怜又可笑地仰起头主动亲吻他紧绷的嘴角，用着戏谑的口吻。

　　“只是普通朋友。”

　　“哥哥你自己都有了林采姐，可为什么偏偏只许州官放火呢？”

　　“我们这样是不对的。”

我总能梦见顾淮跟林采亲密的场景。

　　林采是顾淮在国外留学时候认识的，回国之后又被双方家里人安排相亲。

　　两人的关系瞬间亲密无间。

　　起初我会和顾淮争吵、会撒泼，让他给我一个解释，可男人始终事不关己地看着我小孩般的举动。

　　我跟他提出分手，可顾淮又紧紧地抱着我一下一下地亲吻着我，手上的力气仿佛要将我揉入到他的骨子里，和他融为一体才行：“会好的，一切都会过去的，宝，你相信我。”

　　我时常会想起第一次见林采的时候。

　　是家里让她给我送点小东西来，顺带让我看看这个未来的嫂嫂。

　　她美丽又优雅，亲切地关怀着刚刚上大学的我，那天阳光很好，我们两个的距离近到可以看轻对方脸上的绒毛，我竟不由得地赞叹，她真好看呐。

　　顾家便是需要这样的儿媳妇。

　　家世、外貌都足以跟顾淮匹配。

　　她看上去是很多男人理想中的另外一半，不像我，跌落尘埃，便再也不被人看见，只能在黑暗当中滋生不可言说的情感。

　　她温柔地叫着我的名字。

　　我局促不安地握着咖啡杯的把手，眼睛盯着因杯勺搅动而产生的涟漪，不断有个恶魔在心底怒吼着，让我把手中滚烫的咖啡悉数泼到她的脸上，看她因此失控尖叫的样子。

　　可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，我又无法做出这样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事，便如现在，林采说到我们学校办点事，顺便请我吃个饭。

　　她手上的钻戒灼得我的眼睛发疼，我坐在卡座上看着她的背影，红着眼睛，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打给了顾淮。

　　“哥，林采现在和我在一起，只有我们两个人，如果我不开心的话，我就把我们龌龊的关系公之于众，让她恶心你，唾弃你。你说这样好吗？我的哥哥。”

　　我带着报复的意味。

　　我听见顾淮在对面说：“明予，你听话，乖乖的在那儿等着我。”

　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我听见顾淮的嗓音竟微微的发颤，原来他喜欢林采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？

　　我是不服的，林采会和我一样跟他在床上纠缠吗？他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林采吗？

　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不应该存在的场景，我摇动了下脑袋，再抬头时她已经坐在了我对面。

　　我不爱和她交际，看着她的美丽大方，只能够衬托出我的不堪。我的贝齿咬着下唇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。

　　可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我的皮肉，我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喘气声，我的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极其邪恶的想法。

　　我竟然控制不住地想毁掉他们。

　　林采抿着唇，见我思绪不宁的样子：“阿予，你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
　　我盯着外面，雨正在哗啦啦地下。对呀，你整个人的存在就是不舒服的来源了，我的眼睛紧紧贴在她身上。

　　“林采姐，你知道我哥，在外面有女人吗？”

自私是本性，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，变得连我自己都唾弃自己……我把我跟顾淮的亲密照匿名寄给了林采。

　　神啊，请允许我这样做。没有任何的道理让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相亲相爱，最后落得我一个人孤独终老。

　　我推开门，顾淮坐在书桌前，我上前去拥住他的颈项，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个亲吻，将自己置于他的阴影之下。

　　“哥，你今天有想我吗？”

　　顾淮的大手拖住我，他的眉间有淡淡的疲惫。

　　顾家是在顾淮读初中的时候才渐渐发达起来的，顾淮留学回来之后就接手了公司，公司最近在往其他产业发展，他经常不回家。

　　我这才想起来，原来我大概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他了。

　　男人的下颚长了青色的胡茬，特意往下戳着我细嫩的肌肤，我因此而轻呼了声疼。

　　我真的好想和他生活在阳光之下。

　　我也不介意告诉他我和林采都说了些什么，我做了些什么。顾淮听见我说到匿名包裹的时候，他也只不过是轻呵了一声。

　　他竟丝毫都不在意？

　　他稍微翘起的嘴角告诉我他的心情并不算差，我跟他互相依靠相互取暖，我贪婪地想要成为他的唯一。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，是顾淮，一步步把我带到了如今的境地。

　　“其他的我不管，可你偏要让林采出现在我面前，那我也不会让你们两个有好日子过。”

　　“顾淮，我一点都不舒心。”

　　顾淮对我说，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，他的心才有一阵的放松，他贪图着和我在一起的快乐。

　　我说：“哥哥，你这是打算三妻四妾么？”

　　“没有的事。”

　　我很想问他，他爱林采吗？在我沉沦在他身下的时候，我总想圈住他的颈项，亲吻他的下颚，用湿漉漉的眸子问：我和林采像吗？

　　我嫉妒，我嫉妒得快失去了理智，我从他的衣领之间闻到了其他女人身上的香水味，浅浅淡淡地萦绕在他身上，却像刀子一样极其深刻的一刀一刀地刻在我的心头。

　　我抓着他的衣服，发了狠地在他的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
　　他低沉着脸，顾淮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他不喜欢我挑衅的样子。是我年龄越长越不懂事，妄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。

　　用力地亲吻着，我才想起来，原来的顾淮其实不是这样的。

　　“你爱我吗？”

　　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，我想要霸占他，想要看到他的情绪因为我而变化。

　　“当然。”

　　他认真地盯着我，那只手落在我的肩膀，顺着背脊往下，温度在告诉我，他说的都是真的。

　　我沉默地盯着他，莫名地就开始难过了起来。

　　“阿予，现在还不是时候，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？”

　　“如果我不呢？”

　　“那你就杀了我。”

　　顾淮握紧我的双肩，他低下头来和我平视，薄唇轻轻开启不急不慢地道。

　　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。

　　我将脑袋靠在顾淮的肩膀上，轻声地说：“哥，林采叫我帮她去选婚纱了。”

　我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林采试穿婚纱，她和其他的新娘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，她此刻应该是幸福的吧。

　　我突然就萌发了一种愧疚的情绪，是的，叫做愧疚，我好像抢了她的未婚夫。

　　可那是我的错吗？是顾淮一手把我带进他的世界，逼迫我和他建立了这么难堪的关系，最可恶的是我竟是那么深刻地爱着他。

　　Ridiculous.

　　林采转过身一脸笑意，她看向我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柔的。

　　“阿予，帮我看看这一套好不好看。”

　　“好看，林采姐本来就很漂亮。”

　　为什么会无动于衷，我不相信任何女人在知道自己未婚夫在和其他女人有染的情况下，还可以做到如此淡然平静，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。

　　她换下常服，神神秘秘的对我说，“阿予，我给你介绍个朋友。”

　　我是在几十分钟后见到林因梁的，他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急匆匆地进来，额上还有一些细汗。

　　和林采打招呼的时候，看见我时眼睛明显亮了几分。

　　林因梁坐在我的面前，时不时紧张地看我一眼。

　　我全因他这举动给逗笑，见我笑了起来，他的脸反倒更加红了。就连帮我倒水的时候，一双手明眼可见的在颤抖。

　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情的人。

　　后来我才得知，林因梁是林采的堂弟。

　　上次林采来找我，也是因为他。

　　我还知道，原来我和林因梁高中大学都是一个学校的，上大学后在校庆的几次活动上也见过我。他说他曾经加了我微信，可我没有通过。

　　可惜了，自从那次活动过后，我就退出了学校所有组织。

　　那是因为顾淮，他不喜欢我加其他同学，他更不喜欢我穿着短裙，被其他男人看到，那个时候，他已经侵占了我的生活，所以我直接了当地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。

　　他不喜欢，我便渐渐的成为了学校的边缘人。

　　林采在外面打完了电话进来，看林因梁同我聊天聊得还不错：“因梁知道你是顾淮的妹妹时，整个人巴不得过来，吵闹着想要认识你。”

　　“姐……”

　　清楚林因梁的心意，他试探着我能不能通过他的好友申请，又问我周末有没有空出去玩。

　　顾淮来的时候，林采很习惯自然地挽住他的手，笑容得体大方，他们两个人看着，着实像一对璧人。

　　林因梁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，在努力同我找着话题说：“你看他们般不般配。”

　　般配个P.

　　我巴不得上去把他们两个分离到几米之外。

　　我无声地冷漠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，我渴望顾淮能够转过头来看我一眼，哪怕只有一眼。可男人唯有刚来的时候视线落在了林因梁的身上，很快又撤移开了。

　　我侧头看着林因梁，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玻璃桌面，再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。

　　“我们周末去哪儿玩？”

我同顾淮发生最大规模的一次争吵，便是他知道我和林因梁出去玩了之后。一向清风霁月的形象不复存在，我坐在床前，他居高临下地质问我。

　　言语里夹杂着嘲讽和不悦：“阿予，这就是你说的爱？”

　　我只感觉到呼吸难受，明明他因此生气暴怒已经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，可是跟他吵架不是我的初衷。

　　“你不也说爱我吗？可你得证明啊。”

　　温热的液体从我的眼眶溢出，我无奈地瘫坐在床沿，面前是男人高大的身体，指缝不断的流出透明的泪水。

　　不用抬头我就可以知道，顾淮脸上的表情跟我一样难看。

　　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，顾淮不喜欢我，可偏偏又因为家人的话而不得不把我带在身边。

　　犯错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把我推出来，说是我的错。

　　从小母亲就对我说，要讨顾家人的喜欢，要讨哥哥的喜欢，所以我无节制地退让、认错，才让对方一步步的逼近。

　　“可我，总感觉不到你对我的狂热，可我也不需要，毕竟你在我身边就行。”

　　他蹲下身来，抽开我的手，他的手撑住我的脸庞，用力将我今日出去约会画好的妆容用手一点点擦去，鲜艳的唇色擦拭到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，他似哄非哄地啄了我一下。

　　“阿予，别离开我，别和林因梁靠得太近。你知道他的心思，我更是明了。”

　　他的肌肤如烙铁一般滚烫，顺延着他心脏的位置，扑通扑通。顾淮靠近我深深地吸了口气，两个人的未来一片迷茫，却依旧拉扯着纠缠不休。

　　可我也不会就如此制止，哪怕顾淮已经对我再三警告，我依旧答应林因梁的邀约，我想看到顾淮因此而抓狂的样子。

　　他们特别欢迎林采到家里做客，看着我妈已经将林采认作自己儿媳的模样，我愈发地觉得好笑。果真是后妈，只要继子喜欢，她便也是喜欢的。

　　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我和顾淮的事，真不知道会不会依旧如此淡定。

　　可我还是见不得，我讨厌林采犹如女主人般的进门。

　　我找了个借口躲在自己的房间，我关注了楼下的举动，每一个人的轻笑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，无一不在告诉我林采有多么多么的得他们的心。

　　我准备给顾淮发消息。

　　“既然你不仁，那就别怪我不义。”

　　可这几个字在我的手机上打了又删，删了又打，发送键却迟迟摁不下去。某种情绪从心底上升，我摁捺不住自己，手机被我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
　　我在学校发了热，上课的时候突然发呕，不知道从何得知消息的林因梁找到正在医务室里的我。

　　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地锁住我，十分着急和关怀地问我怎么了。

　　可惜，不是怀孕。

　　我心里暗绯着，自嘲般的说：“简单的发烧而已，没大碍的。”

　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，两个人在月色下并肩同行，是林因梁率先停住脚步开了口。

林因梁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，仿佛在思考怎么开口，我却因为耐心不足而显得有些急躁。

　　“你再不说我就走了。”

　　“别。”

　　我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
　　“明予，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的心意。我喜欢你，从见你的第一眼起。”

　　“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，也许你不喜欢我，因为我从你的眼里看不见任何喜欢的讯息。”

　　“可我不想放弃。”

　　看，多么令人感动的告白，我咬着自己的下唇，我犹如一个渣女，原本已经想好拒绝的话了。

　　林因梁温柔地说：“别说了，我们先从朋友开始吧。”

　　我仰视着他，眼神当中有我未曾想到的坚定。

　　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，林因梁的话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。

　　也许是报复，也许是想试一试，我开始和林因梁出去见面。

　　我们一起上课，一起去食堂，一起做兼职。

　　我曾不止一次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发现了熟悉的车牌号。

　　当时的我是得意的，可当我侧过脸盯着林因梁，我的内心又不断地衍生出一种叫做愧疚的东西，他用他来替代顾淮给我的孤独和落寞，竭力地让我感受到和他在一起的欢愉。

　　我恬不知耻地利用了林因梁，可如果林因梁可以带我脱离掉对顾淮的瘾，我将对此感激不尽。

　　顾淮将我推到房间的窗前时，几层楼高的大别墅，我身下是一片草地，他的眼底带着疲累和猩红。

　　“今天和林因梁做什么去了？”

　　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。

　　我只是笑，“宝，我们今天去开房了啊。”

　　这是谎言，可也是我想对顾淮说的。

　　我看着他的脸变得惨白。

　　只是觉得好笑！

　　他用力捏着我的下颚，逼迫我不得不向窗下看去，我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。

　　“阿予，你知道你怪我，可是这也不是我愿意的。若你不开心想要逃离我，那我们一同掉下去好不好。”

　　疯子！

　　明明大半个身子已经快探了出去，我依旧愤恨地瞪着他！

　　顾淮，如果你没有能力把我带到世俗面前，你便不应该来招惹我。我会乖乖做你的妹妹，继续敬畏你、顺从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