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国外被抛尸的时候，妻子在给她的私生子过生日。
警察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，她却觉得又是我博取关注的手段。
“你说他死了？那再好不过了，我巴不得他赶紧死，离我越远越好，别总是这么下贱！”
后来，女儿和我的尸体一起被送到她身边。
她看着我的尸体却发了疯，哭着让我醒来。
……
浑身的疼痛忽然被抽离，我的灵魂来到妻子徐晴雅身边。
她正在给她的私生子过生日。
那是她和初恋陈明的孩子。
三层的大蛋糕上插着五根蜡烛，那孩子被她和陈明拥在怀里，虔诚许下心愿。
徐晴雅笑道，“小杰，许什么愿望啦？”
“我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！”
徐晴雅和陈明相视一笑，随后各自亲上他的左右脸颊。
“妈妈保证，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。”
陈杰今年五岁了。
可我和徐晴雅结婚不过九年，我们的女儿也不过七岁。
这样想来，徐晴雅那些莫名其妙的出差也有了答案。
在我们家一直是我主内，她主外。
徐晴雅美其名曰不想被家庭束缚她的未来，她需要在工作上找到她的价值。
我依了。
我将自己的工作搬回家，在家办公的同时，也可以照顾孩子，可徐晴雅却离我越来越远。
徐晴雅工作的第二年，陈明空降成为她的上司。
陈明是她的初恋，是她连提都不敢提的存在，因为她怕后悔，怕伤痛。
陈明亦对她有情。
那天，她告诉我，今晚她不回来了。
我不敢想象，他们久别重逢会如何思念彼此，如何缠绵爱意。
一想到这，我胸口一阵绞痛。
屋内温馨的氛围被一通电话打破。
是境外警察打来的。
我猜，是告知我的死讯。
徐晴雅嗤之以鼻，“你说他死了？开什么玩笑，怕不是在生气我突然离开，想耍手段骗我过去吧，警察同志你可别被骗了，张洋萧可是个惯犯。”
听到这话，我浑身凉透。
她口里的惯犯是怕她工作不顺，把一切苦涩都打碎牙咽下去。
是一晚没合眼照顾孩子退烧，却被她指责是耽误她上班的手段。
“徐小姐，我这边是警方，消息不会有假，我们只是打电话告知亲属过来认领尸体。”
“我管你是不是警察，今天是我儿子生日，别跟我提他，真是晦气，他就算真死了也离我远点！”
“还有你的女儿……”
徐晴雅撂了电话，回头继续搂着她宝贝儿子吃蛋糕。
陈明皱起眉头，“小雅，你说张洋萧不会真出事了吧？”
他当然不是真的关心我，只不过是在试探徐晴雅的心里还有没有我。
“不会的，他就是装的，气我不打声招呼就回国了，放心,过几天他就会屁颠屁颠找我求原谅了。”
“更何况，他死了不正好吗？他的位置让出来了，阿明，我们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，还有他的财产，都会归到我的名下，多好？”
徐晴雅小鸟依人地窝在陈明怀里，两人憧憬着美好未来。
纵使知道徐晴雅对我早没了情分，可听她亲口规划着和陈明的未来，我的心就一阵刺痛。
他们美好的期望下是我身首分离的绝望，是我对女儿佳佳的不舍。
屠刀挥下的那刹那，我将佳佳紧紧抱在怀里，捂住她的眼睛。
“佳佳，别怕。”
一个父亲怎么舍得让孩子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。
这对她来说，太残忍。
我本以为徐晴雅就算不爱我，也应该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。
可现在看来，怕是奢望。
我自嘲一笑，这九年的婚姻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？
这边的生日宴会还在继续，吃完蛋糕，徐晴雅带着孩子去了迪士尼。
陈杰被一左一右牵着，眼睛却东张西望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。
他指着不远处唐老鸭形状的棉花糖，“妈妈！我想吃那个。”
徐晴雅蹲下身，“知道啦，小馋虫。”
她刚要去却被陈明拦了下来。
他看着她脚下的鞋子，“还是我去吧，小雅，你带着小杰去那边等我。”
徐晴雅笑弯了眼，“好呀！”
不一会，陈明拿着两个棉花糖递给两人，随后低头给她换鞋。
嘴里是宠溺地责怪，“知道今天要走这么久，还穿个高跟鞋，怎么还跟之前一样马虎？”
“这不是有你吗？”
“爸爸妈妈，羞羞脸！”
多么美好的一幕，如果不是我知道那是我的老婆，如果不是一通电话破坏了一切，我还真想祝福他们。
电话那头是我妈。
“小雅啊，你有没有接到警察的电话啊？他们怎么说洋萧在国外遇难了啊？你们不是一起去国外给佳佳过生日的吗？”
“你们怎么样？有没有事？”
徐晴雅微愣，“怎么他都骗到您那里去了？”
“骗？”
“对，妈，那就是个诈骗电话，我们好好的呢，放心吧，下个星期我们就回来了。”
“那你让他接个电话，我不放心。”
徐晴雅慌了，“张洋萧刚带着佳佳出去买饭去了，等下他回来我让他回过来。”
挂了电话，徐晴雅有些发愣。
她似乎想起来她忘记什么了。
我提前一个星期便提议今年带着佳佳去国外过生日，徐晴雅最开始并不同意。
“一个小孩子过生日有必要大费周章吗？”
“小雅，那是佳佳期待很久的，我们做父母的连这个都不能满足吗？”
“行，那你带她去就行了，我最近忙着呢。”
等她走后，躲在房间的佳佳出来捏住我的衣角，小心翼翼，“爸爸，妈妈不陪我过生日吗？”
“没关系的，既然妈妈忙，那我就不过了。”
佳佳一直很懂事，懂事得让人心疼。
以前她的懂事让我欣慰，可如今我多希望她能任性点，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。
一想到我死后孤立无援的佳佳，我呼吸一窒，死前的绝望如潮水般将我淹没，喘不过气。
早已停止的心跳，却止不住颤栗。
这边刚刚涌起几分愧疚的徐晴雅掏出手机，手指停在我名字上犹豫不决。
陈明装作大度，“小雅，他好歹还是你的丈夫，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打个电话，更何况还有孩子，你担心也是应该的，我带着小杰先回去了，你慢慢来。”
陈明不说还好，一说便踩到她的逆鳞。
徐晴雅最痛恨的便是我拿着丈夫的身份摆谱。
毕竟我这个丈夫来得并不光彩。
我们当年结婚表面上是我乘人之危，徐晴雅不得已才嫁给了我。
可那天，她根本没醉。
“行了！别提他了，我还真是小看张洋萧了，现在都会用孩子来威胁我了，可他骨子里的下贱无论耍什么手段都没用，我巴不得他赶紧死！”
“小雅，别这么说，他再怎样耍手段也不过想让你回到他身边罢了。”
“阿明，你就是太善良了，张洋萧那个人我最了解，他就是下贱，他拿什么来跟你争风吃醋，他连你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！”
徐晴雅喋喋不休骂了我好一通才停下来。
她好不容易舒了口气，和陈明陷入少年时期的美好回忆中，电话毫无征兆地响起。
带着哭腔，“妈妈……”
听到电话那头女儿的声音，我恨不得扑上去抢过电话，“佳佳，你还好吗？”
“有人接你回国吗？”
“你身上的伤好了吗？”
可我做不到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晴雅怒斥她。
徐晴雅像找到了发泄口，“张佳佳！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骗人了，跟你那个爹一样下贱，你们耍我好玩吗？”
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，爸爸他真的死了，他被那些坏人害死了……”
“是吗？那你怎么没死，我不信你一个小孩子还能自己跑出来，既然你爸死了，那你就去陪他好了。”
徐晴雅语气冰冷，甚至带着厌恶。
佳佳愣住了，似乎在确认这些恶毒的话是不是出自自己母亲嘴里。
“妈妈，为什么？”
徐晴雅不耐烦地挂断电话，“闹够了就回来，别找存在感！”
佳佳听着耳边的嘟嘟声，放下手机。
身边的警察听到了全程，张了张嘴，起身离开了。
佳佳抱头痛哭，凄厉的哭声死命拉扯着我的心弦，一字一句更是直戳我的心窝。
“爸爸，你骗我，你说妈妈爱我，可她明明讨厌我，她恨不得让我去死。”
“要是那天死的人是我就好了，爸爸就不会被我拖累，也就不会为了保护我而死。”
“爸爸，我好想你……”
不要哭，不要哭……我伸出手想为她擦拭眼泪，可我的手却穿过她的脸颊，扑了个空。
我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双手，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。
是我这个父亲不负责任，竟扔下她独自一人。
女儿的泪珠像断了线般，哭到昏厥。
屋外时刻关注着的警察马上冲进来，把她带去了医院。
检查结果似乎没什么问题，可佳佳却不爱说话了。
她固执地推开身边一切善意，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我听到警察在背后说，“真是个可怜孩子，娘也不爱，我听说外公外婆，爷爷奶奶那边也都不待见她，唯一爱她的爸爸也去世了，她才七岁啊，就经历了如此痛苦，以后的路她该怎么办？”
是了，我爸妈那边严重重男轻女，当初看到生下来是个女孩，便连忙催促再生个男孩。
可那时徐晴雅刚生完孩子，身子虚弱，还听到我妈说让她继续生，一口气没缓上来，晕了过去。
后来醒来，徐晴雅便对佳佳爱搭不理，她父母那边也连带着轻视佳佳。
这些年我一直努力改变他们的偏见，却都无济于事。
每次都被同样的话术推回来。
“先不说佳佳，你们趁着年轻可以再要一个，如果是个男孩，我们帮你带。”
于是我干脆不带佳佳回去了，免得伤害到她。
可我忽视了，佳佳一直是个敏感的孩子。
警察阿姨再次询问，“宝贝，你想让谁接你回去？”
佳佳埋着头，“他们不会来的，他们都不喜欢我，他们喜欢的是弟弟。”
就当警方没辙，准备亲自送佳佳回国的时候，叶沉来了。
叶沉见佳佳的第一眼便红了眼眶，他把她抱着怀里，替她把凌乱的辫子重新扎好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
叶沉是我在大学期间的铁哥们，我们认识十多年了，一直亲密无间。
临走前，叶沉问道，“张洋萧的尸体我能带回去吗？”
“很抱歉，现在还不能，凶手还在逍遥法外，我们需要借助张先生留下来的线索将他们绳之以法，待我们将凶手缉拿归案的时候，我们亲自送张先生回家。”
“不用了，到时候我来接他，回去的路太黑，他会害怕的。”
我忽然摸到我眼角一片湿润，可死人，怎么会哭呢？
叶沉动作很快，落地阳城的时候，佳佳牢牢牵住他的手。
叶沉弯下腰，温柔询问，“怎么啦？”
“叶叔叔，我们是要回……妈妈那里吗？”
“不是，回叔叔那里，叔叔给你买了一大堆礼物，等你去拆呢。”
佳佳松了口气。
看到佳佳这副样子，叶沉气不打一处来，趁她拆玩具的时候打电话给了徐晴雅。
叶沉和徐晴雅一直不对付，叶沉气愤我为了她放弃事业，徐晴雅则把他当作我的狐朋狗友。
徐晴雅没好气道，“给我打电话干什么？”
“徐晴雅！你知不知道张洋萧死在国外了！凭什么你们一起去的国外，受害却是他，作为他的妻子你竟然还跟别人纠缠不清！”
“哦，你说他死了，我知道啊，干嘛这么大惊小怪，警察也给你打电话了？”
见到徐晴雅态度冷淡，叶沉气得额间青筋直突突，“徐晴雅！你怎么这么没良心，张洋萧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不用我来说吧，为了你他甚至愿意放弃事业，可你是怎么对他的，不闻不问！这么多天，他没给你打过一次电话，发过一次消息，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徐晴雅愣在原地，好像在思考他话的准确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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